(10)潮起碧海 情歸煙臺

　　總覺得這些年，人們在慢慢地遺忘北方的海。一說起海洋風光，似乎只有高高的椰子樹、熾烈的熱帶陽光，都是東南地域特色。然而在我的心里，總想留一份情愫給北方的海，如果要為這情愫尋個歸處，我會選擇煙臺。

　　在中國的海濱城市里，煙臺這樣北面臨海的實屬少有。夏日時，來自南太平洋的風潮氣被膠東半島的群山阻攔在外，只給這座城留下涼爽和愜意，是避暑納涼的勝地。而冬季來臨時，海水表層溫度可降至零下三、四度，塑造出壯觀的海冰風光。所以，煙臺的海同時擁有著清冷與熱烈的個性，像極了北方寒暑分明的氣候，又像是北方人愛憎分明的性格。

　　如果是徜徉在芝罘島或長島的海邊，就能感受到大海的清高孤傲。盡管眼前就是無垠的海面，盡管雙腳已經踩進了柔軟的沙灘，可始終都覺得大海是那樣的遙遠。她從天際將一波又一波的浪濤推到岸上，仿佛要把人拒之在外，只能肅然地凝視著她的遼闊與廣博。

　　這些地方，海水的碧色和天空往往是一致的，于是就拼合成一個巨大空靈的水晶球，將蒼穹下的一切物體都裝了進去。而身處其中的人們，在體會到自我渺小的同時，也領悟宇宙萬物之浩瀚偉大。這叫人不得不敬畏起煙臺的海來，在她的面前只能做個默然的徘徊者，不再欣羨那些世俗的歡騰與喧嚷。

　　可是，如果去到煙臺市區的海濱浴場，又或者是連綴在煙臺大陸東北角上的養馬島，便能看到煙臺的海最歡騰的一面。在那里，與其說是去看海，不如說是感受大海與人的親密無間。海灘上或漫步、或奔跑的人們，種種歡喜雀躍的呼喊聲，都成了大海景致里的一部分。尤其是在養馬島上，不管走到哪里，時時刻刻都感覺到大海就在身邊。

　　相傳秦始皇當年東巡芝罘后，沿著海岸向南而去，行進不久便又望見一座海上小島。此島雖不似芝罘那般峰巒迭翠，但卻是平原坦途，草木瑩瑩，成群的駿馬奔馳其中，正是個養馬的絕佳之所。于是秦始皇命人在此馴養良駒，專供御用，而島名也由此喚作養馬島。

　　正是這種地理優勢，讓今天的養馬島成為了一處融體育、娛樂與海濱休閑度假為一體的綜合性旅游勝地，被譽為“東方夏威夷”。綿延的海邊棧橋連綴起一處又一處的海灘，灘上一棵棵生長著的是蒼勁的松柏，日光下泛著墨綠的油光，彰顯著北國海域獨特的自然風光。

　　那海色亦是青碧的，但卻因為距離的遠近而顯出不同程度的透亮感來：由遠及近，由暗到明，直到波濤涌上海灘時，海水全然變作了透明色。看得見水下是雪白雪白的石頭，粼粼的海波仿佛將陽光都搖碎了，鋪陳在灘底。沙灘上分列著一組又一組的雕塑，往來觀賞的游人極多。他們與大海是親密無間的，就像是海水里的魚兒那樣自在，處處都是歡聲笑語。

　　在清冷與熱烈之外，煙臺的海還有一種多情旖旎。那是巋岱山東炮臺腳下的月亮灣，一個充滿著愛情魔力的地方。

　　自巋岱山上俯瞰整片海岸，時漲時退的海潮中露出一灘灘黑色的礁石。向東北方遠望去，崆峒島清晰可見，無邊的海面折射出明亮的光芒，那波光粼粼的搖曳，讓人仿佛身在夢影。而近處的東山棧橋則像是這光影中的一條通往海底龍宮的隧道，卻又在盡頭處綻放出一朵巨大的蓮花，又像是佛陀的寶座。

　　海岸邊，環繞著巋岱山的是一條蜿蜒的木棧道，一面倚著陡峭的山壁，一面臨著海。那山壁顯然是被海濤巨浪洗禮過的，其間矗立著不少嶙峋怪石，可崖縫里卻生長出一些野生的蘆葦草，正抽著清淡的黃色穗子。

　　海浪拍岸的嘩嘩作響，周遭都是人們種種贊美大海的聲音。人們一邊欣賞著大海的風景，一邊攢動向前，都在趕往月亮灣，要去那“月下老人”的雕塑旁打卡留念。

　　在一段木石欄桿的長堤盡頭，銅塑的“月下老人”雕像好似漂浮在湛藍海面上的一彎小船，顯露著彎眉長須、笑容可掬的模樣，著實可愛可親。再細看那四周圍的欄桿鎖鏈上，密密地綴滿了小鎖，而每一把鎖里都密封著一段海誓山盟。

　　據說，煙臺月亮灣的“月下老人”本不是月老的塑像。其創作者最初只因臨海賞月，感念起唐人張九齡《望月遠懷》詩中“海上生明月，天涯共此時”的情境，遂設計了這人月合一的形象。誰料，多情的煙臺人卻將這塑像稱作了“月下老人”，而自它立于海灘的那一刻起，月亮灣就成了情人約會的愛情圣地。

　　月亮灣曾被專家稱贊為“可與地中海沿岸相媲美的海域”，因為有了“月下老人”，柔軟的細沙、碧藍的海水又生出了許多甜蜜溫馨，叫人割舍不下。

　　在山東諸城里，作為省會城市的濟南因是首善之區，便有了“一覽眾山小”的長者氣質。發展迅猛的青島，因強大的經濟實力流露出“山高橫睥睨”的少年銳氣。而當人們還沉迷于濟南和青島城市對比的爭辯時，煙臺卻在風卷浪濤的大海之岸，按照自己的節奏，步步行進。

　　這座城，她或許沒有濟南的深厚歷史，但少了許多老舊城市的嘈雜擁擠；她或許也沒有青島的時尚活力，但多了些慢生活的從容淡定。大海把最美好的一切給了她，讓煙臺比濟南多了幾分連通海宇的闊朗，又比青島少了許多海洋氣候的潮濕，讓她在高爽怡人的海風中，怡然自得地篤定前行。